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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填海
發布時間:2023-1-30 16:33:17                  點擊次數:381

“撲通”

一顆石子落入大海,漾起陣陣漣漪。

我拍打著翅膀,落在一塊礁石上,潮濕的海風吹過羽毛的間隙,不久就在羽尖上凝出些許水珠。若是普通鳥兒,可要為此發愁好一會兒了,可我并不在意,因為:

我是精衛。

我已填海填了千年了。

我是炎帝的小女兒,在東海游玩時被一第個浪頭淹死,化做了鳥身,誓平東海,為世人不再有同我一樣的遭遇。

可千年光陰,最初的決心也被海浪消磨殆盡。

都是勞而無功。

踢開腳邊的石子,我轉節頭看向千年前來時的方向。

回去看看吧。

這么想著,我烘干了翅膀,飛了起來。

先前也曾聽聞陸地上的變化,親眼所見,才發現所言非虛。

我落在一個尖塔上看著路上的人流,感慨不已。

于是我決定留下來,開始新的生活,每天飲朝露,看夕陽,花謝花飛,花開花落,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我遇見了一個人。

她叫郁愈。一個女孩兒。

“郁愈?

是的書記.”說話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西服,五觀俏麗,聲音清亮的女孩兒,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

書記抬頭看了看郁愈梳的整齊的馬尾,又瞟了一眼她腳下不倫不類的運動鞋,扶了扶鏡框,手指敲打著桌子。

“考慮好了?

“嗯?!?/span>

“去西北干什么?

“追求我的理想?!彼浩痤^,滿眼的堅定。“而且,我和老鄉們約好了的”。

“老鄉?”書記頓了一下,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我記得你是北京人吧?!?/span>

郁愈拉開書記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是的書記,我在上大學時去西北支教過一段時間,所以想去那工作。

“可遠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書記靠著椅子嘆了口氣。

“去西北,支教可不是你唯一的任務,”他扳起了手指頭“治沙,扶貧哪個工作不是大頭,而且!”書記的聲音忽然提高!

“如果真派你去西北,這三樁大頭,你可得辦的天衣無縫!西北地區生活條件差,環境惡劣,交通不便,更要命的是,還經常出現沙暴,要知道,沙暴可不是說著玩的!

看著書記嚴肅的表情,郁愈點了點頭。

“明白?!?/span>

“就這?

“嗯…不然呢?”

“沙暴可是會出人命的!”

“書記,我知道?!?/span>

“不反悔嗎?我可以當你沒來過。

“不反悔”。

房間里悄然無聲,書記盯著郁愈,郁愈也不躲避,直勾勾的看著他。“好吧?!?/span>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書記敗下陣來,簽上了字,又細細端詳著手中的“請命書”,一眼就看到了一句話。

|發揚精衛填海的精神|

“嘖嘖,精衛填海,小詞兒用得?!?/span>

他轉身拿起柜子上的公章。

“都是沙子哪有海讓你填啊?!?/span>

“瀚海也是海?!庇粲舱玖似饋?,依舊滿眼堅定。書記沒有言語,用力的卡上了印章,將申請表遞了回去。郁愈鞠了個躬,正打算退出去,書記突然出了聲:

“等等…”

“還有事么”郁愈停了來。滿臉不解。

“…”

書記對著她笑笑:“祝你成功,精衛同志”

“謝謝書記,我會的?!?/span>

郁愈輕輕帶上了門,快步向人事部走去,走著走著,便急不可耐的小跑起來。她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鄉親們,我回來了。”她這么想著,傻呵呵的笑了。

書記聽著門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笑著搖搖頭,靠在沙發上,扶著額頭,像在回憶什么,過了一會兒,又失神的望向大門。

“郁愈…郁森…?!彼痤^,看向了天花板,喃喃自語道:“你們這家子,真的是…”

書記走到房間角落的一個儲物架邊,拉開抽屜,迎面而來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在左的是書記,右邊的則是活脫脫的男版郁愈。腳上也踩著一雙不倫不類的運動鞋。

“唉…”

書記擦了擦眼睛。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

郁愈坐在大巴上,雙眼望著窗外出神。

郁森是郁愈的父親,沙子屯的扶貧干部,十年前在外種樹時遭遇了沙暴。

當天他們開了兩輛車,但一輛車的發動機進了沙子,基本報廢了。

于是郁森就讓村長等長開一輛車帶村民們先前,他和幾個干部在原地等候。

等村長回到村子,火急火燎的原路返回時,幾人已不見了蹤影。

幾天后,人們在一個沙堆中找到了干部們的尸體。

每個人的手中都還攥著枯死的樹苗

而那雙運動鞋,故且算得上是郁森的遺物。那天出去種樹時,他并沒有把這雙鞋穿出去。

于是這雙鞋經過修補,裁剪,回到了郁愈的腳上。

我拍打著翅膀,跟著大巴急馳向大漠公路中。

風沙愈發的大了,暗黃色的昏影掩去了太陽的光輝,砂礫抽打在大巴的玻璃上,窺視這位即將奔赴戰場的勇士,他們叫著鬧著,仿佛在嘲笑郁愈的不自量力,他們并不認為這個稚嫩的小姑娘的到來會使這里有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以前一樣,來了一波又一波人,有些人走了,有些人留在這,而沙漠依然在這里

郁愈依然在看窗外發呆。

我和郁愈的相遇也挺偶然的。

那是一個中午,我吃完午飯,隨便找了個枝頭,進入夢鄉,忽然聽見下面一聲呼喊。

“小鳥,后面危險,快跑!

我一驚,馬上拍打翅膀飛了起來,轉頭一看,是只居心叵測大花貓,雖說我并不怕貓,在被咬一口也有我受的。但所幸。下面的人喊一嗓子,剛好把貓嚇跑了。

我向下看去,發現了一個扎著馬尾的小女孩。

沒錯,她就是就是郁愈。

后來,我就一直暗中跟著她了,是觀察,也是報恩。直到現在。

收回思緒。前方的路邊出現了一塊路標,路標邊烏泱泱站著一群人。

“沙子屯,有人下車嗎?”司機習慣性的喊了一聲。

郁愈還在愣神。

“沙子屯!”司機又叫了一聲。

“郁愈,下來了!”邊上的大媽拉了拉郁愈,她們在開車前聊過一會兒天,所以她知道郁愈的目地地。

“欸!哦哦!”郁愈急匆匆的揣起大自小包,走下車門。

“郁老師!最先圍過來的是孩子們。

“郁姑娘!"這是村民們。

“鄉來們!”這是郁愈,她張開雙臂,不顧掉落在地上的包袱,抱住了迎接她的村民們。

“想死你們啦”!

他們笑的很開心。

站在一旁的村長看起來似乎沒有那么激動,只是拍了拍郁愈的肩,像鼓勵她似的笑了一下

村民們拿起地上的大包小包,簇擁著她向屯子走去。

村長翻翻兜,不知從哪里掏出半根煙來,又從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柴,滑拉了兩三下,把煙點著了。

“呼……”

他吐出一個煙圈,又掐滅了煙,塞回原處。

看著郁愈和村民們的背影,村長不明緣由的笑了笑,又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眼神黯淡了下來,過一會兒才跟上去。

沙子屯坐落在一塊綠州上,說是綠州,也許有些勉強了,其實只是一個小池塘,和周圍的些許佝僂的罐木,村子的外圍,有一圈防護林,看高度已經長了幾個年頭了,東南角,一顆胡楊格外高大,胡楊下方有幾個石磚堆起來的小丘。

池塘的東邊,有一個墻圍起來的小院子,院子中間用竹竿掛起個國旗,郁愈就在這兒住下來了。

收拾好自己的屋子,郁愈邁進了院子里,她看向西邊的殘陽,久久不語。

忽然,遠方的日影漸漸的模糊起來。

“沙——子——來——嘍!”材長拿起鑼用力錳了一下。

“當——”

響徹天際。

“沙——子——來——嘍!

原本喜氣洋洋的村民們馬上行動起來,抱小孩的,關窗戶的,掩門縫的。兩個青壯用帆布蓋上了地塘,郁愈抱著石頭,壓住了布的邊角,接著,又降下竹竿上的國旗。

我趁著這片刻的亂象,竄進了她的屋子,落在了屋里的梁上。

過了一會,郁愈走進來,帶上了門,聽著窗外風呼嘯的聲音,她撇了撇嘴,倚在床邊,一手托著腮。

“這里還是老樣子啊…”

郁愈看起來有些惆悵。

風沙漸漸小了,她點起蠟燭,坐在書桌旁,拿出紙筆,似乎想寫些什么。

“我愿平東海,身沉心不改”轉了一會筆,又添上一句:“大海無平期,我心無絕時。

我愣住了。

這說的是我嗎?

郁愈撅了撅嘴,扶住了下巴,又拿出一張紙。

“我愿平瀚海,身沉心不改,瀚海無平期,我心無絕時。”這是她新寫下的文字。字體雋秀,剛勁有力。

郁愈滿意的點了點頭,把紙貼在了自己的床頭。

填瀚海的精衛在這兒,填東海的精衛在哪兒呢?

我心中五味陳雜,不知該作何感想。

精衛不填海,還是精衛嗎?

我不得而知。

村長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郁愈。

他一直覺得有郁森的死與自己有關。

“如果車再開快一點”。

“如果留下來的是我?!?/span>

他總是那么想,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于是他拿起郁森當年遞給他的鐵鍬,在村邊種樹,十年如一日。

吃完午飯后,郁愈也會帶孩子們來種樹,一到林場,就看到村長扛著樹苗的身影。

“村長,”郁曾愈總會向他揮揮手,來這么早啊?!?/span>

村長也總是笑呵呵的,“剛到,剛到”。

其實,天微亮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兒了。

也許他認為,補償這一家子的最好方法,就是為他們的理想出一份力吧。

看著郁愈和孩子們忙碌的身影,村長總是會想起郁森。

和另一個人…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但毋庸置疑,那也是一個偉大的人。

這么想著,他又來到東南角的胡楊下,打理打理墳頭。

我常常聽到夜深時,村長的房子里傳來幾聲咳嗽,隨后就是一聲長嘆。

“時間不多了……”

月夜下,村長看到郁愈的屋子里還閃著微光。

“十月二十三日.

離我再次來到沙子屯,已經過去半年了,天氣也開始轉涼。

在這過的挺不錯,生活很充實,上午教書,下午種樹,偶爾吃完晚飯和村民們討論下一步的發展計劃。

老王家的虎子和老霍家的二妞腦子靈光,是讀書的好苗子,今天默字默了個全對,老劉家的倆孩子今早才給我背過課文,一字不落。老李家的小兒子最近有點懈怠,得好好抓抓他。

教育工作目前一切良好。

最近種下的樹成活率有所提高,村子里已經大概固好了水土,林場里的工作也初見成效,雖說還會刮死不少新苗,但總體種下的樹還是越來越多的。

治沙工作也穩步運行,雖說沙暴已然頻繁,但損失總歸是少了一點——能少一點是一點嘛,

扶貧工作也該提上日程了。

在大學支教時,我建議村民們種西瓜,西瓜種是種了,收入也拔高了點,但還是得吃低保。

上個月中央批下來的一筆扶貧資金,對我們幫助不小,前天水泥路已經通到了國道邊上,剩下的錢又購入了幾輛三輪車,以后總算不用再踩著沙子走到鎮上了。

聽書記說,國家電網正往我們這兒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鋪到沙子屯。

沙子屯是方圓十幾里唯一有人煙的地方,也許可以作為一個中轉站發展。

郁愈伸了個懶腰,剛放下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在日記本上添上了幾句。

“最近村長咳嗽的很厲害,得抽空帶他去醫院看看?!?/span>

燭光搖曳,映照在她的側臉。

窗外,村長看了眼屋子里的微光,慢悠悠的走回自家院子。過了一會,突然聽見幾聲咳嗽,然后就是一聲幽幽的嘆息

“時間不多了…”

這是村長的聲音。

這天吃完晚飯,村長抓起鐵鍬正打算去干活,剛走了兩步,突然猛的咳嗽起來。

先是站著咳,后來彎著腰咳,蹲著咳,跪著咳,直到他卷縮在地上咳出血來,周圍的村民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正當村農民們手忙腳亂時,郁愈已經開著三輪過來了。

“快扶村長上車!

七八只手把他托上了車箱,三輪車猛的你一下竄了出去,卷起一地煙塵。

剛才郁愈看到村長開始咳嗽時,就去開車了,本想著以此為借口帶村長去醫院看看身體,沒成想剛把車開出來,就看見村長咳血咳了一地。

車奔馳在國道上,咳嗽聲漸漸停了下來,郁愈一驚,透過后視鏡看向村長,發現村長還在坐著,才略微松了氣。

“什么時候開始的?”郁愈攥緊了把手。

“什么?

“咳嗽,什么時候開始的。

村長拍了拍身上的灰沒有回答.

“村長!”

“三四年前吧”

“一直都咳成這樣嗎”

“不,也就近幾天。

“為啥不給大伙說?”

“看病花的錢多多了,反正都活那么久了,不如不花這冤枉錢?!?/span>

“上個月不是給你辦醫保了嗎?”

“醫保是個啥?”

村長小聲嘟喃著。

郁愈沒說話,加大了油門。

村長向前挪了挪身子,扶住了三輪車靠背

“孩子,你為什么來沙子屯·”

郁愈愣了一會,看了看國道兩側的沙漠

“為了理想?!?/span>

“別扯這些虛的?!?/span>

“真的啊…”

“那你說說,什么理想?”

“精衛填海的理想?!?/span>

“填什么海?”

“瀚?!?/span>

“瀚海是個啥?”

“文言詞,沙漠的意思”

“為什么有這種理想?”村長眸光微動。

“為了別人不經歷我所受的痛苦?!庇粲D了一下,“因為沙暴失去至親的痛苦?!?/span>

“可是孩子,沙漠是填不完的,樹是種不完的,精衛填海填了千年,東海依舊還在,屁用沒有的事,做他干什呢?

見郁愈并未言語,村長繼續說了下去。

“而且,就算你種樹,也不定有多少人就不死了,更別說在治沙種樹的人了,他們死的更快。

說罷指了指自己“比如我?!?/span>

“村長,你別瞎說!”

“行了…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嘛…”

嘆了口氣,他又說道。

“你還年輕,還能活好些年,你擱這啃沙子,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治沙這種累活,交給我這種活死人就行了。

郁愈突然發話了。

“誰說治沙沒意義的?我覺得很有意義?!?/span>

“你…”

村長剛想說什么,又馬上被郁愈打斷了。

“而且誰來接替你們呢?!?/span>

“什么?

“說直接點兒,你們去世后,誰來治沙?

這回輪到村長沉默了,猛得咳款兩聲后,他倚在了后車箱的邊沿上。

誰知道呢。”村長雙目無神“反正不該是你?!?/span>

“為什么?”

村長又一次沉默了。過了一會,突然鼻頭一抽,哽咽了。

“反正不該是你?!?/span>

他像魔怔了一樣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三車輪上的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直到一聲長嚎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

“嗚——”

一唱多和,狼鳴四起。

郁愈瞳孔微縮,汗毛直立,一轉頭,發現了國道側面的幾片灰色迅影。

我暗叫了聲不妙,因為以我空中的視角來看,緊跟在這幾片身影的,是一個綿延不斷的長鏈,而長鏈中少說也有十幾頭狼。

郁愈咽了口唾沐。

“村…村長…有狼!”

“我不瞎?!?/span>

 村長此時已恢復了正常。

“怎么辦”

“這咋了,大驚小怪的,當年在沙漠里種樹沒少遇見狼,我一鐵鍬撂倒一個不帶喘氣兒的。

“那村長你帶鐵鍬了嗎?”

村長看向空蕩蕩的車箱。

“還能快點兒嗎?

“這已經是最快了!”

可狼群還在漸漸逼近

村長拍了拍郁愈的肩

“你知道郁森為什要來沙子屯么?

“村長,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

“不行”村長搖了搖頭,指了指后面窮追不舍的狼群。

我怕以后沒機會說了。

“好吧…”郁愈妥協了。

“知逍村東南的那顆胡楊嗎?

“嗯”郁愈點了點頭。

“父親的歸處?!?/span>

“那兒也是你爺爺的歸處?!?/span>

郁愈瞪大了眼。

“你爺是治沙時候意外沒的,幾年后,你爹就來了,和你一樣,也說是為了理想。

村長頓了一下。

“又幾年后,你爹也沒了.

“你們郁家得留個苗,你是你們家的最后一根苗了?!?/span>

言罷,苦笑了一下。

“你們家只治沙治了三代,你爺爺幫我們找到了水,你父親幫我們找到了能種在沙漠里的樹,但是沙漠并不愿意讓他們長久的干下去,你爺爺找水找了兩年,最后肺損傷,咳血沒了,他當時已經67了,你爹種了五年樹,但幾十頃的防護林都沒擋住沙暴,也沒了,當時他才32。

“爺爺也死在這嗎……”

“可不,孩子,爺爺,父親,女兒三代齊上陣,沙漠還擱這兒,你說的啥精衛填海,填了幾千年也沒見東海少一點,既然明知道填不平,那就別填了唄?!?/span>

“可是就算東海還沒少一點兒,精衛也還在那兒填?!?/span>

她的眼里閃著光。

“這是我們三代的理想,我不會讓它在我這一代終止?!?/span>

“哪怕它真的無法完成?!?/span>

有那么一瞬間,我感到有些羞愧。

精衛已經不再填海了。

他們還在繼續努力。

他們比我強。

狼群與三輪車近在咫尺了。

村長忽然笑了。

“你們三個,還真是一家出的啊……”

他回頭看看了看離車不到一米的頭狼,又看向郁愈

“好好填你的海吧,精衛丫頭。

說著,身體向后墜去。

郁愈沒有注意到村長的異樣。

村長面色安詳。

頭狼面露兇光,向前飛撲,伸出了爪子。

我向下俯沖,一只腳跺在狼頭上,一只腳把村長輕推了回去。

郁愈聽到了聲響

“怎么了,村長?

村長遲疑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的舉動說出來。

“哪來的鳥啊,”他小聲嘀咕。

前方,鎮上的燈光漸漸浮現,這群狼識趣的沒有追下去。

我看著三輪車上的背影,悄悄向村長的肋間打入一陣藍光。

“我不喜歡壞結局,好人當有好報的”

這么想著,我繼續向前飛。

這不對勁兒啊"

村長嘬了口煙,似乎有點郁悶,看著肺部檢驗報告上的一列列“正?!毕萑肓顺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還能感覺錯了?”

“血都咳出來還正?!??”

掐滅了煙,村長又坐回了后車廂。

“這報告不會是假的吧?”

他看向郁愈。

“那哪能…”

看著村長的檢測報告,郁愈松了氣。

“還好村長好好的?!?/span>

突然又覺得有些奇怪。

“身子好好的,為什么會咳血呢?”

這個問題,她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了。

從醫院出來,他們分頭去鎮上的幾個市場,想購入些什么,我在醫院的頂處上站了一會,最終沒有選擇跟著他倆,而是徑直回了沙子屯。

來到屯東南的胡楊樹上,我沉思良久。

也許我出來的太長時間了。

我看向胡楊的枝干,枝干中心釘著一個牌子,上面是村長的字體,歪歪斜斜的,卻別有一番風味。

“在樹蔭的庇護下,你的靈魂超脫于黃沙之中。

“感謝你們,填海的情衛。

我飛了起來,正巧看見郁愈拉著村長回來,但我并未飛向那兒,而是飛向我來時的地方。

畢竟,我們都還有自己的“?!币钅?。

有些戰爭,注定單槍匹馬,

                         十一

后來在東海的日子,總聽來往的候鳥談論西北的變化,偶爾我也會施展神通,親自看看當地的變化。

不是不覺沙子屯的防護林都到了幾百公頃了。

不知不覺沙子屯的孩子們也考上了大學。

不知不覺沙子屯村民的臉上開始洋溢著幸福。

不知不覺,這茫茫的翰海,似乎已經被填上了一角。

當我把目光投向別處時,我驚訝的發現,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

看來世界上并非只有一只精衛。

我飛了起來。

“撲通”

一顆石子落入大海,漾起陣陣漣漪。

 

                               (完)

騰威 郭翠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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